青山如是

梦里寻花

走走停停,朱墙绿柳,小路的尽头。

是一家不起眼的小店。四周似乎围绕着烟雾。我径直走了过去,推开了门,

风铃挂在某个不起眼的地方,清脆的响。小店里安静又暗寂,正当我不知所措时,一个庞然大物现身。

“噫,怎么是个人类呢?”我仓促地把手塞进口袋里,头埋在领子边,他按开了某个开关,屋里顿时亮堂起来,我往后挪移的脚步也才停下。

这才看清是一位中年老猫,周围亮的人眼睛睁不开,“阁下的吊灯真亮。”我笑道。他于是拿出一抹药粉往光亮处塞去。

顿时好多了。

那灯罩里的似乎不是什么灯泡。老板笑着说道,“没见过吧,这叫琵琶虫,只要按下按钮,便会发光。”说罢,取出一只来给我瞧瞧。“药粉是楠丝藤木磨成的,它只要见到这粉,就不再散发强烈的光芒。”就像玫瑰遇上恋人,荆棘藏在了手心。

“对了,阁下叫做什么,年几何许?”老板缓缓道来:“见青山,四千六百九十一岁。”

他告诉我,我想要的虚物他会满足我。前提是我的心意能被他窥探。

我这才开始打量他。一双小而扁的眼睛,一层厚厚的皮毛,皮肤是粉白的,满脸都堆着威武,却笑脸相迎。

“你这处倒是稀奇。”

“你想要一束永不枯萎、凋零的花。”

我没有否认,春夏秋冬,四季迭替,没有哪一只杏花或桔梗陪我度过一整个春秋,她们大多死在了我最失意的季节。

我爱花,更爱她。

一层层花瓣叠簇在一起,如同血色的裙摆张扬,高脚杯中红酒琼液碰撞,交织成她的名字。

“你分得清玫瑰和月季吗?”见青山沉着眼望着我,眼底忧郁。“我可以洞察人心,却没看透……”

“你。”

暮色四合,夜的足迹渐深,凉意浓酽,轩窗外的西山尖尖上融了雪。

被我经管过的花,总是不到两个月香消玉殒了。

玫瑰与月季相像,即使是花神也无法分辨。自从她在我手中死去后,我便养起了月季。

她是美,可终究没有她的大气、张扬,一颦一笑之间的风韵,

“只有当太阳落下时,月亮的辉泽才被世人觉察,素不知,月的光辉也是太阳所映衬出的,而她不过是替身罢了。”

而她不过是替身罢了。

我自然是分得清的。

我爱她,先是她的灵魂,她站在风雨中被它们所欺迫,但茎永不垂下,我欣赏她铿锵地面对是非,能有己所见。而后才是她娇艳又带刺,绝世而又孤立的模样。

而月季,空有其表,而无其风骨。

“你看得清我心,见青山。”

“我想要的是一株永不凋零的玫瑰,不是一枝月季。”

生活,诗歌,爱,她。

他重新望向了我,这次不像从前,眼眸里多了一丝别样的情绪。

“是啊……”她声音中夹杂着苦涩的味道,窥探我心好像牵扯到了她的回忆,

他走向小店深处,寻找着什么,背影中满是沧桑。

“你也算是我的有缘人,这株玫瑰就当送你了。”

我手捧着玫瑰,走了。

梦,醒,时分。阳光透过窗纱照进来,手里拿着一本书,名叫《青山如是店》。

原来是梦,可惜是梦。

小园里宛如地狱的情景,干枯的草木,无力的枝叶。

我又继续奔波在朱墙绿柳之中。

直到小路的尽头。

——青山如是店。

仿佛是有什么魔着在身上,我走向那小店,玻璃门上似乎附着着许多灰尘,书写着时光尽头的喧嚣。

我望着出了神,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。

“十年过去了,你又来了。”

  我回眸望去,来者见青山。

我正惊奇着,视线模糊之时,久而再定睛一望。,

哪里还有青山如是店与见青山的身影?琵琶虫的尸体被风化成沙,碾成尘于历史的车轮中。

那还剩下什么呢?

那一株玫瑰静静地躺在我的臂弯里,不曾言语。

万年中钟声从美国德克萨斯传来,一千年过去了,恍然如梦。

巷子深处,有一座坟,一旁一株玫瑰一守候就是半生。

京城下了场大雪,足足有三尺深,即便是永不凋零的玫瑰也被冻死在迷梦之中。

君埋泉下泥销骨,我寄人间雪满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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